老伴王秀兰把降压药和水杯递过来时，发现他的手在不受控地颤抖。药片掉在病号服上，又滚落到地板。"要不试试那个新出的进口药？"她轻声问，声音里带着小心翼翼的期待。张明德摇摇头，他太清楚那些标着"特效"的药盒背后是什么——可能是更猛烈的副作用，可能是暂时缓解后的加倍反弹。

现在他的卧室里摆着两张单人床，中间隔着半米的空隙。这是王秀兰坚持的——她受不了丈夫半夜突然的抽搐和呻吟，更怕自己无意识的翻身会触怒他体内那头苏醒的野兽。有时张明德会坐在床沿，看着窗外渐亮的天空，数着小区里第一个出门买早点的身影。他知道，当第一缕阳光照进房间时，那折磨了他半生的抽搐会像退潮的海水，暂时隐入黑暗。

编辑

但新的危机已经悄然降临。上周神经内科的检查报告显示，他的脑血管出现了多处微小栓塞。医生指着影像片上的白点说："这与长期睡眠障碍导致的代谢紊乱密切相关。"张明德摸着发麻的头皮，突然想起二十年前那个健康的自己——在工厂里操作机床时动作利落，下班后还能陪孙子踢半小时足球。

此刻，他坐在阳台的藤椅上，看着楼下玩耍的孩童。春风拂过花白的鬓角，却吹不散小腿处传来的阵阵刺痛。那感觉像有无数根细线从脚底往上拉，每根线都连着心脏，每拉一次就揪得生疼。他知道，今晚又将是场漫长的拉锯战——在药物副作用和病症折磨之间，在求生本能和疲惫身躯之间。

发布于：山东省